金秋十月的张果老山

   过去我知道邢台有个张果老山，早就有心游览，怎奈抽不出时间。现在退休有了时间了，终于成行。

张果老山，又名仙翁山，在邢台市西15公里，主峰海拔449米，是国家AA级景区、河北省第一批省级风景名胜区。山上现存唐代古碑记载，此山原名五峰山，广宗道人张果在此隐居，修行成为八仙之一。唐明皇李隆基奉老子为自己的祖先，抑佛兴道，敕封张果为仙翁，改邢州五峰山为仙翁山，并在五峰山为张果修建了一座栖霞观，原来的山洞也改称仙翁洞。早在明朝，“仙翁古洞”便被誉为邢州八景之一。

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，我乘公交车来到山下。说是山下，实际上还要步行一公里，才能到得山门。因为中秋刚过，正是野韭菜花盛开的季节，山坡上三三两两的年轻姑娘在忙着采摘。她们的纤手巧夺天工，一朵朵韭花连同不长不短的花筳一块掐下来，捆成一捆捆大拇指粗细的花束，俨然像一把把美丽的小伞。白色的碎花，嫩绿的花筳，在姑娘们鲜艳裙装的映衬下，使本来有点光秃的山坡平添了几分生机。野韭菜花，摘下后风干，用羊油一烹，浇到煮好的杂面汤里，香气四溢，别提有多么鲜美了！此时仰望近在眼前的山门，我不禁想起了陶渊明诗句：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。于是，我也赋诗一首，记录下此情此景：仙山自有仙人缘，引来仙女到人间，採得韭花烹鲜汤，捧回瑶池作御宴。

到得山下，走过小桥，就是山门了。遥看那山门，青砖砌墙，黄瓦盖顶，两侧建有已经用作旅游商店的配房。门前是四株茂盛的合欢树，门后是郁郁葱葱仙翁山。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，一路爬上去，最先看到的是张果老的石雕塑像。雕像以遍布山腰四季常青的松柏为背景，张果老左手捧着渔鼓筒板，右手拿着鼓槌，双腿半盘，倒坐在毛驴背上，仙风道骨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。

关于张果老，民间有数不尽的传说，真假也无从考据。但据《辞海》记载：八仙是指铁拐李、汉钟离、张果老、何仙姑、蓝采和、吕洞宾、韩湘子、曹国舅八位神仙。他们的故事，从唐代开始就有记载，尤以张果老记述为多。这些被人们视为神仙的道教人物，身居山间石洞，飘忽天人之间。在他们看来，人的寿命不完全由“天”决定，经过修炼可以延年增寿，永远摆脱尘世的疾苦和烦扰。《全唐诗》第860卷中就录有张果老的一首诗《题登真洞》：“修成金骨炼归真，洞锁遣踪不计春，野草漫随青岭秀，闲花长对白云新。风摇翠筱敲寒玉，水激丹砂走素鳞。自是神仙多变异，肯教踪迹掩红尘。”

顺着石阶走上去，远远看到一棵古树。古树上被善男信女挂满红绸红布，树旁有一通石刻碑记。碑上的文字记载着古树的来历：“苦梦树似椿非椿，似槐非槐，乃是张果老山赫赫有名的镇山之宝。相传这棵千年古树，是张果老大仙从王母娘娘瑶池偷偷移栽来的仙家宝物，每逢农历三月初八庙会凌晨开花，花香四溢，游客神提，待傍晚庙会结束时，满树香花便自动掉落。据考证苦梦树系华夏大地罕见的稀有树种，长江以北仅此一棵，可谓珍贵至极。”此树看上去的确是一棵古树，但树龄是否有一千余年，没有考证不敢妄断。但是，我查遍资料，却没有看到苦梦树这种植物。而我从查到的资料和对此树的观察看，它不过是一株树龄较长的苦楝树。碑记所云“长江以北仅此一棵”之说是很难立足的。由此我不禁联想到，国家开发第三产业，倡导旅游，于是有人宣传起来也就格外添枝加叶，使本来很有价值的文化遗产变得非驴非马，让人啼笑皆非。河南、河北力争曹操之墓，算是一例。而山东、河北力争潘金莲、西门庆的故乡，就更是无稽之谈了。不论什么事情，吹嘘得过了头就会起到反面作用，还是实事求是的好。

从古树向右拾级而上，就是唐明皇李隆基钦敕修建的“仙翁洞”和“栖霞观”了。仙翁洞前也有一通碑记：“仙翁祠早在北宋元丰年间，便定为邢州八大胜景之一，名扬四海。此洞又名圣水池。池中泉水晶莹清澈，注而不溢，淘而不涸，甚有灵气。明朝万历年间，县令朱诰因连年干旱，到此为民求雨，当夜邢州大地普降甘露。朱县令心花怒放，即兴挥毫赋诗，赞美仙翁洞有灵，曰：“蕴隆千里乾封禅，天际楼霞涌碧泉。信是仙灵祷有应，甘露一夜满山川。缘寻民膜拜古洞，诚为苍生祈丰年。西陵桑麻应澍雨，仙家原自有真元。”朱诰并亲笔题字“仙翁洞”，距今430多年。古时劳动人民靠天吃饭，缺少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，所以就把希望寄托于苍天显灵，这是情理之中的事。不过，游人在盛夏之时，游览到此，已是汗流浃背，暑热难耐，进得洞里，顿感凉气袭人，呼吸一下，沁人肺腑，却也不失为一种享受。我走进洞去，体验一下，还真是名不虚传。

如今的栖霞观早已更名为“仙翁祠”了。祠前有圣旨碑，即大唐开元二十三年的《唐玄宗敕封仙人张果记》碑。碑文是当年唐玄宗李隆基亲自传下圣旨的内容，它详细地记载了唐玄宗召见张果老、有意下嫁玉珍公主及敕封张果老、筹建栖霞观的整个全过程。这是我国五千年文明史中唯一受过皇封仙家的圣旨碑，具有较高的历史研究和道教考古价值。祠里有一对年迈夫妇看守和管理，香火倒也袅袅不断。

仙翁洞旁，栖霞祠前的小院内，有一头石雕小毛驴。一看便知是今人为了营造旅游文化，沿用张果老倒骑毛驴传说，雕塑了这头毛驴。虽然如此，很多游人还是以假当真，倒骑在毛驴背上拍张照片，也沾上一点张果老和小毛驴的灵气。 在栖霞观周围看了一下，到处都是断头少臂的石人和残缺不全的古碑，任凭它们在风雨中剥蚀。从古碑和古雕的形状来看，虽然碑文已经模糊不清，字迹难以分辨，但可以看出，大都是年代久远的文物。如果再不加以妥善保护，我们的后代能够看到的将只是一堆斑驳陆离的碎石头！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写于2010年10月